2015年6月30日 星期二

這不是與我們無關的事

「點出一個地獄,當然不能完全告訴我們如何去拯救地獄中的眾生,或如何減緩地獄中的烈焰。然而,承認並擴大了解我們共有的寰宇之內,人禍招來的幾許苦難,仍是件好事。」--蘇珊.桑塔格

這幾日我都沒有看電視,但我已能在腦海中想像地獄,讀了幾篇身居醫界第一線友人寫的臉書,宛如戰場的災難現場,人究竟能忍受痛苦到甚麼程度,或是說此時此刻乃至於不斷逼近的未來,人得忍受痛苦到甚麼地步--我不知道,我好不忍。

會有越來越多的醫護人員得承受家屬們瀕臨失控的情緒吧?我想像自己若是其中任一方的當下,該如何是好?當自己身處巨大傷痛中還能有多少冷靜思考,不被情緒淹沒的餘地?我沒把握,所以我現在想,每一次旁觀他人之痛苦時都想,不停地想⋯⋯

「人長大到某一年紀之後,再沒有權利如此天真、膚淺、無知、健忘。」

這不是與我們無關的事,避免再一次、下一次人禍的發生,是旁觀他人之痛苦的人們,必須要做的事,哪怕只是靜下心來認真思索眼前的苦難傷痛⋯⋯也好。

2015年6月26日 星期五

你就是那個同性戀嗎?


「你就是那個同性戀嗎?」

我是啊。

但願這個世界終有一天,不再向任何人問起相同的問題,畢竟它從來都不是個問題--

今天收到出版社寄來掛名推薦的贈書,美國最高法院通過全境同性婚姻合法,全球同志平權運動邁進一大步,白宮從此不只一種顏色,我們還得繼續前進--「讓愛是愛」

2015年6月21日 星期日

報應

「你還記得我家在哪啊?」

『記得啊。』

在電梯中我抬頭凝視Gary,大半年不見,他的鬢髮又添了幾分灰白,那顏色讓我想到冰原狼的神采。他英俊依舊、身形挺拔,我仍難以企及他外貌的千萬分之一。

「你今天又睡了一整天吧?太冷不想出門,太熱也不想出門,我看你只有為了上班才出門吧。」

『是啊,沒錯。』

所以我不能沒有工作,或許真是這樣。

「把衣服脫了吧,我已經很害羞了,沒想到你還比我更害羞。需要我把燈關掉嗎?」

我坐在Gary身上,抱住他,他盯著我說唐先生跟小孩一樣。

我說自己老了。

Gary說,你就算老了,仍然是個小孩。

是嗎?我開始低頭磨蹭Gary的胸部,沒多想甚麼⋯⋯直到他說:「你忘了,我的乳頭其實沒甚麼感覺。」

我已經很久沒在一個人面前如此挫敗過,我怎麼可以露出這樣的破綻?我不死心地問Gary,那你喜歡甚麼呢?是這裡嗎?還是那裡?

Gary似笑非笑地搖搖頭:「我還記得你當時的表情。你記得我喜歡甚麼嗎?」

我以爲自己對Gary而言不重要,沒甚麼特別,但他記得我比我記得他還多,我總自以為對他人專注用心,我沒忘,我記得⋯⋯到頭來我卻在Gary身上看見自己的無情。

我是真的忘了。

Gary像是一面精緻絕美的鏡子,讓我清楚看見自己的自私與醜陋,無所遁逃。我一輩子都無法成為他,終究像個小孩。

這是我的報應。

2015年6月14日 星期日

看房子

今天下午和爸媽去看房子,新店現在住的舊公寓沒電梯,雖然我爸才五十來歲,但每天爬四層樓梯對患有氣喘的他而言負擔太大,位於仁愛路的奶奶家又離他公司太遠,於是決定就近在新店山區再買一棟有電梯的房子。

山間的樓中樓,我選了能遠眺山嵐夕霧的房間,即使未來上下班通勤會遠比現在不便--身在此山中,雲深不知處--遠離市囂,生活簡單,時間如水,這樣細想一番,似乎也沒甚麼不好。

2015年6月13日 星期六

寶貝


我爸帶KK去洗澡,KK從機車腳踏墊上跳下時不慎扭傷左後腳,頃刻間動彈不得,帶去獸醫那打了一針才好轉。醫生說不能再讓牠跳上跳下。我把KK抱進房間裏訓話,牠只管傻笑,吵著要出去找我爸玩。

把KK帶回我家已經四年了,當初前男友知道牠天生後腳發育不良後,要求獸醫幫他開診斷證明(該獸醫還是我表弟,我前男友真的超敢),認為自己花錢買到「瑕疵品」,毫無猶豫地把已經養了三、四個月的KK退回寵物店--知道這件事的隔天,我拿了一筆錢怒氣沖天地去寵物店把KK買回來。

開甚麼玩笑,以我的名字命名的小狗說甚麼也不能讓牠流落在外。KK回家後被我爸寵成小皇帝,從此狗比人還好命。

KK,謝謝你,讓我有機會做一次此生最不後悔、最美好的決定,雖然你現在越來越皮,很不聽話,我仍然會義無反顧疼你一輩子,我的寶貝。

2015年6月10日 星期三

杜斯妥也夫柯基


我是先認識蔡琳森這個人,才看他寫的詩(而且知道他有寫詩時還滿驚訝的,因為無法想像,畢竟他成天在臉書上耍低級、打嘴炮);最初甚至分不清楚他到底是男是女(因為他臉書的性別寫女性)、是蔡琳森還是姚秀山--總之,就是個謎一般令人非常困惑的人物。

後來碰面的次數多了,相識的日子長了,覺得他是個愛妻的溫柔男人,雖然時常嘴賤(在得體邊緣),但我想這或許是他處世的幽默。

生活這麼難,但他仍能優雅地抽一根煙。當他跟我說自己是俗辣時,我知道他其實很有肩膀、專注、認真、負責,在理想和現實的縫隙之間,他是個非常有型的男人--像他寫的詩一樣在細膩處潛入語意的深淵,直視人生的碎片,令我不禁惘然。

「有時候,誤解是被容許的。」

蔡琳森,請你容許我的誤解,順便告訴我哪裡買得到綠色書衣的詩集。今天下班後,我逛了三家誠品書店,全是黃色書衣的詩集,我臉都綠了。

2015年6月8日 星期一

秘密讀者

《秘密讀者》創刊以來,外界的批評從沒少過,但多半是編輯委員們一開始能預料到的範疇,少數出人意表的批評,編輯團隊會針對其內容進行討論,不一定會正面回應,但我們會不斷地思考與溝通,朱宥勳在其中的角色主要是負責聚焦和壓時間(不然討論易淪為無效),十來位編輯委員全是無給職,朱宥勳攬下大部分行政工作(打雜),完全是靠熱情與理念在運作的一個團隊,像我對《秘密讀者》無法給出更好的稿費一直不滿,也不是沒想過自掏腰包,但我從來沒跟編輯團隊提過此事,因為這無益/助於《秘密讀者》的發展,最多讓我自我感覺良好罷了。

以前在大通路工作手中握有不少資源,所以我也不會特別幫《秘密讀者》說些甚麼(對外),我是自覺不夠聰明,以自身的立場說話的分寸極難拿捏,多半的時間也是自己想想而已。

今天看到黃湯姆說:



我覺得有一點需要講清楚的是,所謂「文學社群對他們的出版關注與賞識提攜從沒少過,在年輕族群裡,他們的臉上話語權還比這些涉事者大得多」是對《秘密讀者》這份刊物還是個別的編輯委員?因為許多《秘密讀者》的編輯委員同時也是優秀的文學寫作者,文學社群對他們關注與賞識提攜無可厚非,以朱宥勳為例,他現在簡直成為《秘密讀者》的同義詞/代名詞,幾乎所有寫上他簡歷的版面,都會掛上《秘密讀者》在他名字後面,至於臉書上的話語權,十來個編輯委員全加起來當然遠超過《秘密讀者》,但真的是刊物本身的話語權大嗎?我覺得把《秘密讀者》掛在自己名字後面對個人形象加分還是扣分可能仍在伯仲之間,更多的成員只是希望藉此提高這份刊物的能見度,畢竟現階段它不可能有行銷預算,講白話就是且戰且走,能做多少事算多少事。

《秘密讀者》的編輯團隊大概是我見過最能容納異見和不同立場的一組人馬(根本是歡迎,但也是彼此間幾乎不存在實質利害關係的緣故),我非常想對「文學是你們用以清算、發酸、揪眾圍觀的鄉議場域,如果媒體是你們劃分隊伍、招攬從眾、從而自我封神的網路工具」的說詞一笑置之,但我真的辦不到。我只想問做這些事究竟對我們有甚麼好處?對真心喜歡文學的人而言,這是天大的汙辱,而且非常下流,同時羞辱了《秘密讀者》的讀者和投稿者,不要忘了,這份刊物能運作至今,最大的原因不是這十來位編輯委員,而是歷來所有《秘密讀者》的讀者和投稿者--我想提醒這件事,謝謝。

至於《秘密讀者》的不足之處,請大家詳見盛浩偉的文章及其討論,我就不多加贅述了。

2015年6月4日 星期四

我希望你活得快樂


你說今年想出本詩集。我未置可否--根本早忘了自己跟你說些甚麼,記憶太短,遺忘很長。我想,只要是你想做並能讓你快樂的事,就儘管去做吧,無論我當下說些甚麼,都是嘴上不饒人罷了。

有時候覺得你像個小孩,尤其沒道理的那種,但其實我心裡明白,沒人能把你的青春還你。

26年了,你仍大張旗鼓地提醒人們永不忘記,能堅持一件事這麼久--我還是不覺得自己認識了甚麼偉大的人,一廂情願地想如果這件事與你沒有關係就好了,不至於有家歸不得,即便平凡庸俗、默默無聞,我希望你活得快樂。

不再抽煙的日子裏,有多少夜晚,你與酒精共眠?

無論時間還是歷史的傷痛,人們在其前都太過渺小,若記憶仍真真切切算數,宣稱六四天安門事件不曾發生的政權怎麼可能不被撼動?我不明白,因此更不會忘。

你寫詩,不過我覺得你的人生更接近詩--只願能有春暖花開的收尾,漸漸忘記沒有煙抽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