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好笑,現在情況固然好多了,但以前那種脆弱無助的感覺,很容易就回來。」
我知道自己很幸福,以身為一個同志而言,我擁有的比別人多很多,所謂知足常樂⋯⋯但還是不免有這樣的時刻,譬如快接近你忌日的時候,近年又多了他的,逞強了這麼久,我都快40歲了,面對人生的巨大缺憾還是如此困難,令人感到窮途末路。
儘管一切都變好了,但你們還是無法活著看到。
318學運至今十年了,十年前你還在,對學運的想法是樂觀的,你覺得學運讓公民社會有成長的可能,哪怕隨便一個人基於自己的生命經驗結合自己對公共議題的認知,發展出自己支持或反對以及其他可能性的出路⋯⋯
我慶幸十年後你看不到柯文哲和黃國昌等人如何收割學運的成果,讓這十年幾乎宛如鏡花水月的泡沫,早知道是這樣,如夢一場,但當時我們還是會義無反顧地投入吧。真可惡,但我相信你就算知道結果一定也不會後悔。
每當有人說我看起來像28歲左右而非接近40歲時,覺得虛榮之餘,更多的是幽微的惘然。醬醬,那幾乎是你離開時我的年紀,明知道不可能但我仍希望時間靜止,如果時間可以再慢些,比起死亡的別離,我更害怕遺忘,害怕在日復一日生活的磨損之下,風化了那些想一直牢牢記住的人與事情,哪怕這些早已不在,只願記憶猶新。
我不禁想起了《挪威的森林》:「死和生不是對立的兩極,死是以生的一部分而存在著。」醬醬,多年以來,我想自己正朝著真正明白與理解這件事的路上緩慢前進。
九年了,對我而言最殘酷的月份不是從死地長出紫丁香的四月,而是你決定永遠離開的五月,同時讓我想起《其後》的五月。
今年四月潑水節的時候和嚴嚴還有他交往九年的男友在曼谷的老城區一起吃晚餐,是他泰國友人的媽媽開的餐館,冬蔭功非常道地。我有很長一段時間沒坐下來和嚴嚴一起吃飯了,他們跟我講被全世界忽視的緬甸內戰,在潑水節歡樂的氣氛下以及老城區悠緩的時光流逝中,恍如隔世。
Little things that I should have said and done
I never took the time
You were always on my mind
You were always on my mind
醬醬,有空幫我跟石政庭問好!
醬醬,晚安,我們明年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