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2月10日 星期一

〈羞恥〉

看到表弟小僑新剪短的頭髮,覺得挺好看,三百元的價格算是非常實惠--平常自己去中山區的髮廊剪,隨便一間都是八百元起跳的價格,只因自己總是懶,不想好好找,其實根本沒花那麼多錢的必要。

位於台北市西區的個人工作室,設計師自己一個人忙碌,要待年後才有空,請小僑幫我傳了簡訊預約,聽聞很多圈內男同志去剪,風評甚佳。

週五下班後匆匆趕去,當天下午小僑還貼心傳了簡訊來告知怎麼走比較容易找到,提醒我別忘了預約時間。

工作室隱於一般大樓某層樓的一室,樓外仍是年節熱度未完全散去的車水馬龍、人聲鼎沸,按了電鈴許久後才有人前來開門。設計師本人看上去年屆中年,但造型打扮都充滿不服時間的態勢。

裏面已有一位客人正準備洗頭,設計師招呼我在一旁沙發上坐下後隨即忙去。電視上的新聞頻道播送著讓人已然麻木的大驚小怪、人世俗濫,我百般無聊拿出iPhone,打開Grindr,正在一旁洗頭髮的客人資料一目瞭然。

等會兒一定要偷瞄本人和照片像不像,這真是揭露人們各式慾望的交友軟體--科技始終來自於人性?

聽他們閒聊的感覺看似熟稔的朋友,「你工作那麼辛苦,給你帶個麵線不算甚麼。」

送走這位客人後,設計師J一邊和我談笑,一邊要我告訴他是誰介紹我來的(J忘記小僑長甚麼樣子),他要加倍感謝人家。

一開始我聽不太明白,直說等下找照片給他看。每遇到一位新的設計師,總免不了聽他們對我的髮質品頭論足一番,頭髮也有自己的履歷表和身世,在經過這麼多設計師之手後。我的要求很簡單,俐落的短髮,好整理。於是J在幫我剪髮的同時一邊告訴我平常該如何整理,髮型是用來修飾缺點的,然後開始細修我的眉毛。

「有人說過你的睫毛很粗很厚嗎?」

『沒有,不是很短嗎?』

「你還是學生嗎?」

『不是,我都28了,已工作一陣子。』

「皮膚真好,為甚麼你們都保養得這麼好?叫我該怎麼辦?」

我覺得J對我的眉毛異常執著,躺上洗頭檯時他的手還是停不下來,可能要把人眉梢上的氣息從張狂修至柔和,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但同時他空出的另一隻手開始在我的褲襠處遊移。

最初以為他是不小心碰到,無傷大雅,但時間一久後發現不是那麼一回事。這眉不能被修壞了,頭髮那麼短,瀏海沒有長到足以遮掩,於是暫且動彈不得。他對其他人也是這樣嗎?仔細想想三百元真是太便宜了,剪髮修眉都是那麼細心,幾乎充滿情意。

J看上去是老了,瞧得出年紀的那種,他喜歡的型絕大多數都很難對他有甚麼真心,尤其在一切已然速食的年代,很少人經得起時間。

我還有時間,仍然年輕的身體有了反應,我不知道是否該阻止J,以不破壞任何氣氛的方式--因為我怕他對其他人也這樣,他人何辜?

其實我對J的行為並未反感,我可以理解,我願意理解,所有最黑暗的慾望。

勃起的快感伴隨著羞恥,在J可能將更進一步前有人按了門鈴,於是一切停止,恢復正常。

我和J各自裝作無事,他只說把我頭髮剪得這樣短(我要求的)是否回家後會拿飛鏢射他的照片?

「我又沒你的照片!」

J笑了,我也僥倖繞過道德批判和價值判斷的深淵,先去問小僑吧,如果在他身上發上這樣的事,是不會介紹J給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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