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1月21日 星期一

清淺美麗的人生風景--吉本芭娜娜《甜美的來生》


「我總覺得,人們心中的美好景色,能夠帶給別人很大的力量。」

吉本芭娜娜最新出版的《甜美的來生》是一本能夠予人力量的美好作品。書中主角小夜與戀人洋一出遊遭逢車禍之際,她以為自己已不在人世,於生與死世界的連結之處,她遇見過往心愛的爺爺和狗兒,但卻是前來迎接她回到現世。劫後餘生的她一直懷有這段生死交關時的鮮明記憶,除了面對肉身傷痛的修補和復原外,還有洋一的不幸逝去……「事已至此,也沒辦法。即使我已經死了,也請保佑洋一平安無事。如果我還剩下一點生命殘屑,請全部移轉給他。我用這個生命、這個眼睛,看過許多東西,看過美麗的風景和許多動人的瞬間。我一直在屋簷下安眠,有慈祥的爸媽照顧,每天快樂地笑、暢快地吃,身體也一直保有足以打拚的健康。我很感恩。所以,請讓洋一活下去!」

小夜的願望終究是落空了,事與願違。生命的難題於焉展開,但她彷彿還活在彼岸,看得見原本在現世人間所不能見之人物。重建(洋一已不在的)生活,找到人生新方向對小夜來說是何等困難,但過去瀕死的甜美經驗支撐著她,使她的內心逐漸慢慢堅定而平靜,感受並由衷感謝當下每一刻活著的喜悅。書中也藉由小夜的視野帶出周遭人們對她自身遭遇的諸多想法與感受,無論是她的雙親、痛失獨子的洋一父母、認識他們的人們,折射出如彩虹般各別不同的生死大觀,生者面對摯愛之人的死去該如何繼續活著,這是在世的每一個人都無法逃避的難題,只是時間早晚,有無心理準備與接受的分別。這本書細細描繪這樣漫長的歷經過程,小夜在洋一驟然離世後也結識了新的友人,或許是命運的巧合,這兩位友人也有摯愛之人死去的經驗,並用各自不同的方式憑弔與紀念,也是一種對自己傷痛的撫慰與療癒。

我們絕對不能忘記早一步先我們離去的人,在總有一天終將遺忘之前,我們還可以寫下來,以及用各式各樣的方式承載思念,記下有關他的種種,即便徒勞。他死了,但仍活著;他不在了,但仍在我們身邊--他使用過的物品、生前的居所、喜愛的食物、常去旅行的地方……無不附著他的生命力與靈魂,有時我們渴望他走入我們夢中,但其實他的氣息就存在於我們的四周,溫暖、熟悉,或許不免帶著點感傷的意味。

「雖然這世上沒有人知道自己能活到什麼時候,但我認為,人活著,就如同悠游在無盡的慈悲中。我走路時會踩死螞蟻。人類也以這種概率死去。如果是這樣,現在吃著清甜豆花的我,是多麼備受恩寵啊。雖然只有當下這一刻,但何其豐盛!」

吉本芭娜娜在《甜美的來生》後記提到:「雖然這非常、非常不容易理解,但這部小說是為在各地經驗這場大震災(日本311大地震)的人、活著的人和死難的人而寫……然而,我不是在做能讓很多人理解的大事,我只能針對因為讀了我的小說能夠得救、變得堅強的少數讀者,小小而確實地書寫。只要有一個人感到貼中心聲,終於能夠稍稍舒坦些,於我足矣。感謝你的閱讀。唯有感謝。」

吉本芭娜娜在《甜美的來生》中舉重若輕地淡淡寫出最深沉的生命省思,不囚泳於悲傷痛苦中,讓人重新感受活著的歡愉與體會生命的無限可能,無論對逝者和生者而言,這或許都是令人安心與嚮往的一種美好狀態,使傷痛終將得以寄託與轉化,讓生命漸漸再次展露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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