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7月14日 星期六

倘若愛已成為這裡唯一的匕首/他們會如何刻我的墓碑--羅毓嘉《偽博物誌》


毓嘉是一位詩人。

從《青春期》、《嬰兒宇宙》、《樂園輿圖》到最新出版的詩集《偽博物誌》,一晃眼毓嘉已經出了一本散文集和三本詩集(若連他自費出版的《青春期》都算在內的話),與毓嘉相識也是從《青春期》開始的。看他走過大學時代、研究所、進入職場成為一位財經記者;看他在未熄燈前的多鬆咖啡吧台泡咖啡煮茶,低吟著咖啡與酒佐以煙和寂寞的詩句;看他與建中紅樓詩社在中山堂一起演出《今天的雲》,發下未來將譜一齣詩劇的豪語;當他在中國時報連載「三少四壯」專欄時的每週四總是令人期待,期待著一個敏感細緻,時而天真,時而蒼老世故的靈魂如何用文字指認我們的時代……時間過去,毓嘉和我離開校園,一前一後進入了職場,告別學生身份面對社會,毓嘉走進了無歌無詩的金融圈,實難以猜想遽然巨變的日常在他心中引起的風暴。詩人的日記像是自我辯證與反省的過程,唯有透過詩才能更靠近詩人心中種種可能的不安、憂鬱與徬徨。

世界對詩人而言依然是那個初生嬰兒眼中無垠的宇宙嗎?純潔悲傷如「我像一隻鹿望著草食豐美的水畔漸遠漸小漸遠……」,被熾熱和浪漫包裹的心擬造著愛的風景「要風拾起他昨夜新晾的襯衫/撫平我左胸摺皺」,《嬰兒宇宙》中的詩人仍在,只是在《偽博物誌》中他凝望世界的眼光更遠更深邃,他赤足履地越過惡地形,踉踉蹌蹌捧起一束乾燥花,在百工圖上多添一筆有關真理和正義的句子。他引領我們走進城市陰影中的戰慄與血腥,揭示恐怖時代從未真正遠離。最後他編織起私密的細語,近似戀人的甜蜜,又帶著點世故的哀思與關懷,垂首抵抗世界的偏見,談論典範的問題。

蔡逸君在推薦序〈詩之神、魅〉中言:「緊實地說,一個世代只要有幾位,不,哪怕只有一位詩人,能莊重地對待詩對待自己對待世界,那不管瀕臨的是如何破碎的現代廢墟,新世紀都將會於此人心靈之中再現。我相信毓嘉就是這樣的一位。」

我輩所處的時代面臨各式各樣的崩壞:大敘事凋零、典範失落、工作、國家財政、社會正義,甚至於民主自由……往往讓人有如迷途羔羊不知所依所靠,我城似是蓋在廢墟上的廢墟,時代像是廢墟上的惡夢。但慶幸我輩還有毓嘉,還擁有毓嘉的詩能引領我們穿越時代的陰霾。哪怕只是停在原地,沉默地看著一襲牢固的天空,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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